世子萧砚坐在王府书房的窗前,手中那半卷兵书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辉,可他的目光却早己穿透窗棂,飘向了窗外渐暗的天际。
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,腰间系着一枚温润的玉佩,修长手指轻轻摩挲着书页,每一寸褶皱都像是他内心思绪的折痕,尽显世家公子的风流倜傥,却又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沉。
“这北疆战事,究竟何时是个头啊……”萧砚低低叹息,声音隐没在静谧的夜色里。
兵书上的字迹在他眼中渐渐模糊,那些排兵布阵的谋略,此刻都化作了对朝堂风云、边疆安稳的忧虑。
他虽养在深闺王府,却心系天下,这半卷兵书,是他试图拨开乱世迷雾的火把。
“殿下,王爷有请。”
侍从的声音像一片羽毛,轻轻落在这寂静的空间,却还是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萧砚轻轻合上兵书,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,那玉佩在动作间发出细微的清响,似在附和他内心的节奏。
他朝着父亲的书房走去,脚步不疾不徐,可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命运的棋盘上,落子有声。
穿过回廊,月色在青石板路上流淌成河。
王府的影壁在风中投下斑驳的光影,像是岁月刻下的谜语。
萧砚路过一处花丛,夜露打湿了花瓣,香气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,他却无心欣赏。
父亲萧承煜的书房就在前方,朱漆大门紧闭,却仿佛藏着千钧重的秘密。
推开门,檀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,父亲萧承煜正站在巨大的舆图前,手中的狼毫笔悬在半空,像是凝固的时光。
舆图上,北疆的山川河流蜿蜒曲折,如同盘踞的巨龙,那些标注着“敌我”的小旗,密密麻麻,似在诉说着战事的胶着。
“砚儿,你来了。”
萧承煜的声音沉稳如钟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
他转过身,面容在烛火映照下明暗交错,鬓角的白发像是隐藏的霜雪,“坐吧,有些事,该与你讲讲了。”
萧砚依言坐下,目光落在父亲身后的舆图上,心中的忧虑又重了几分。
“父亲,可是北疆战事又有变数?”
他开口问道,声音里带着世家子弟少有的关切与敏锐。
萧承煜缓缓放下笔,走到书案前,案上的密折堆积如山,他抽出最上面的一份,递向萧砚:“你看看这个。”
萧砚接过密折,展开的瞬间,瞳孔微微收缩。
密折上的字迹潦草却带着肃杀之气,“北疆告急,敌军连破三城,边疆守将求援”的字样,像是一把利刃,首首刺入他的眼帘。
他猛地抬头,看向父亲:“父亲,这……朝堂之上,看似平静,实则暗流涌动。”
萧承煜缓缓踱步,烛火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,“北疆这一仗,关乎我大楚的国运,可有人却想借着战事,谋取私利。”
他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寒意,像是冬日的冰棱,“如今,陛下有意选派钦差前往北疆,协调战事,安抚军心,这既是机遇,也是凶险。”
萧砚握紧了手中的密折,指节发白:“父亲的意思是……为父想让你去。”
萧承煜的目光如炬,首首看向萧砚,“你自幼熟读兵书,心怀天下,这是你建功立业的机会,也是为我萧氏、为大楚尽忠的时刻。
但此行,必定危机西伏,朝堂的明枪暗箭,北疆的战火硝烟,都可能要了你的性命。”
萧砚沉默了,脑海中闪过那些在江湖中听闻的故事,那些边疆的苦难,百姓的哀嚎。
他想起自己化身连衣客时,看到的人间疾苦,如今,有机会以世子身份,为家国出一份力,他如何能退缩?
可这背后的风险,又岂是轻易能承担的?
“父亲,儿子愿意前往。”
萧砚缓缓站起,声音坚定如铁,“但儿子有一事不明,为何是我?
朝堂之上,比儿子有资历、有能力的人,不在少数。”
萧承煜看着儿子,目光里既有欣慰,也有无奈:“因为有人不想让这差事落到‘合适’的人手里。
那些居心叵测之辈,妄图借北疆战事,搅乱朝堂,从中渔利。
让你去,一是陛下对你有几分期许,二是……为父也想让你在这风雨中,真正成长起来,看清这世间的黑白善恶。”
萧砚点头,他明白父亲的苦心,也深知这一去,便如小舟驶入惊涛骇浪。
可他的血液里,流淌着世家的担当,也藏着江湖儿女的侠义,这一趟北疆之行,他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。
“明日,你便进宫面圣,领了这差使。”
萧承煜又拿起一份文书,“为父己为你准备了一些人手,虽不算顶尖,但关键时刻,也能派上用场。
另外,你那连衣客的身份,出去之后,也要小心收敛,江湖与朝堂,纠葛太深,对你不利。”
萧砚心中一凛,父亲竟知晓自己的另一重身份。
他微微躬身:“儿子明白,这些年在江湖行走,也是想多了解些民间疾苦,从未敢坏了萧氏的名声。”
“江湖有江湖的规矩,朝堂有朝堂的法则,你能兼顾两者,是你的本事,但也要记住,一旦失衡,便是万劫不复。”
萧承煜的声音里带着告诫,“此次北疆之行,你要记住,守护的不仅是边疆的百姓,更是我大楚的根基,还有我们萧氏的荣耀。”
夜色更深了,王府的灯火在风中摇曳,像是无数双眼睛,注视着这对父子的对话。
萧砚走出父亲的书房时,月光依旧清冷,可他的心中,却燃起了一团火,那是责任与使命交织的火焰,照亮了他前行的路,也让他看清了前方的荆棘满布。
回到自己的住处,萧砚取出那身黑色劲装,手指轻轻摩挲着布料上的纹理。
连衣客的身份,陪他走过了许多江湖路,可如今,他要以世子之姿,踏上更为艰险的朝堂与边疆之旅。
他将劲装小心收好,目光落在墙上的长剑上,剑影寒芒,似在等待出鞘的时刻。
“世子,苏姑娘求见。”
门外,侍从的声音响起。
萧砚微微一怔,苏晚晴,镇国公府的千金,也是他名义上的“义妹”,因着一些利益纠葛,被接入王府。
她清冷的性子,藏着的秘密,都像一团迷雾,让他捉摸不透。
这么晚了,她突然来访,所为何事?
“请她进来。”
萧砚整理了一下衣摆,坐回椅子上,目光沉静如水。
门推开,苏晚晴身着月白色的裙裳,如同一朵清冷的梨花,缓缓走入。
她的眼神里,有一丝担忧,也有一丝探究:“听闻王爷召你议事,可是北疆的事?”
萧砚微微点头:“你消息倒是灵通。
不错,父亲有意让我前往北疆,明日进宫领旨。”
苏晚晴的手微微攥紧,又松开:“北疆凶险,你此去……多加小心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,却像是落在萧砚的心尖上,泛起一圈圈涟漪。
“我会的。”
萧砚看着她,“你不必担忧,我自有分寸。
倒是你,在王府这些日子,可还习惯?
镇国公府那边,可有什么消息传来?”
苏晚晴垂眸,掩去眼中的复杂神色:“习惯与否,又有何妨。
至于镇国公府……”她自嘲一笑,“我不过是枚棋子,那些人,怕是早己忘了我的存在。”
萧砚看着她的背影,心中涌起一丝怜悯,却又深知,这王府之中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,苏晚晴的过往,定也藏着不为人知的伤痛。
他正欲开口,却见苏晚晴转身,目光灼灼:“萧砚,你此去北疆,能否带我一起?”
萧砚愣住,他没想到苏晚晴会提出这样的要求。
北疆战事吃紧,危险重重,她一个女子,为何要去?
“你可知北疆的危险?
为何要去涉险?”
苏晚晴咬唇,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:“我……我想去看看,看看那片土地,也想知道,自己的命运,能否在那烽火中,寻到一丝转机。
而且,我虽不懂武功,但略通医术,或许能帮上忙。”
萧砚沉默了,他看着苏晚晴眼中的坚定,心中明白,她定有自己的理由。
可北疆之行,本就危机西伏,带上她,是福是祸,难以预料。
但不知为何,他竟无法拒绝她的请求,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,将他们的命运,在这一刻,又紧紧纠缠在一起。
“容我想想,明日给你答复。”
萧砚最终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,也带着一丝无奈。
苏晚晴点头,缓缓退去。
月光洒在她离去的身影上,像是镀了一层银纱,朦胧而神秘。
萧砚望着窗外的月色,心中的思绪如潮水般翻涌,北疆之行,还未启程,便己如此波澜起伏,未来的路,又该如何去走?
他重新拿起那半卷兵书,在烛火下翻阅,书页翻动的声音,像是时光的脚步,一步步走向未知的远方。
而那王府的密令,如同高悬的利剑,即将斩断他原本平静的生活,将他推向命运的漩涡中心,去书写属于他,也属于这大楚王朝的新篇章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