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里突然多出道影子。
深灰西装,金丝眼镜,顾砚倚着廊柱,手里捏着本黑色封皮的记录本。
“林小姐,我是京大心理学系的顾砚。”
他抬眼,镜片后的目光像根细针,“最近在做都市人群压力研究,能占用你五分钟吗?”
林疏桐脚步顿住。
后颈泛起细密的麻痒——是精神类异能在扫描。
她垂眸盯着对方西装领口,半块碎玉在晨雾里若隐若现。
“教授这研究,还带测脑波的?”
她指尖轻叩清单,藏在袖中的手微蜷。
顾砚笑了,指节抵着记录本:“林小姐敏锐得很。”
他不动声色启动神经共振,脑波仪在掌心震动——可屏幕上的波纹突然乱成一团,像被搅浑的水。
“可能是我昨晚没睡好。”
林疏桐歪头,眼尾微挑,“教授要的压力数据,不如去问排《雷雨》的群演?
他们最近总被导演骂。”
顾砚合起本子,目光扫过她怀里的道具清单:“那改日再约。”
他转身时西装下摆带起风,扫过她手背。
后台道具间。
顾砚的皮鞋踩过满地木屑。
他绕开堆成山的戏服,指尖划过生锈的铁盒边缘,在最底层摸到硬纸角。
展开时,照片上的灰尘簌簌落——两个孩子蹲在废墟里,男孩攥着半瓶水,女孩马尾上沾着水泥渣。
“别怕,我会带你出去。”
记忆突然翻涌。
十岁的顾砚被困在断裂的房梁下,氧气越来越稀薄。
是这个扎马尾的女孩扒开碎石,把最后半瓶水塞进他手里。
余震来的瞬间,她红着眼眶推了他一把,自己被埋进二次坍塌的废墟。
那是他第一次神经共振失控——满脑子都是她被掩埋前的尖叫。
“教授在看什么?”
林疏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顾砚迅速收起照片,转身时镜片反着光:“道具间的老物件有意思。”
他扫过她身后堆着的木工工具,锤子上还沾着新木屑,“林小姐手真巧。”
林疏桐没接话。
她望着他藏在身后的手,指节因用力泛白——和十年前那个攥着半瓶水的小男孩,一模一样。
下午三点。
陈默攥着手机冲进后台,额角渗汗:“小林,星垣管理局说要突击检查异能登记。”
他压低声音,“我听说最近暗枢的人在查高阶觉醒者……”林疏桐擦着锤子的手顿住。
她转身拉开道具箱,将刻着星冕级能量纹路的木匣塞进夹层——那是她用空间具现复刻的青铜器,本打算今晚销毁。
“陈导,帮我把西边的旧戏服搬到储物间。”
她语调平静,“新到的云纹幕布还在仓库。”
半小时后,顾砚带着两个穿制服的人推开后台门。
电锯、钉子、褪色的戏冠,除此之外空无一物。
他目光扫过林疏桐的工作台,铁盒里只有几团毛线和断了齿的木梳。
“林小姐配合。”
他说,声音比早上更冷。
林疏桐倚着门框,抱臂笑:“教授查得这么细,我总得让您安心。”
顾砚经过她身边时,低笑一声:“你比我想象的更聪明。”
“教授也比我想象的更执着。”
离开时,夏星遥的消息弹出来:“导师,星垣学院年度擂台赛名单下来了。
话剧团那边……有个临时名额。”
顾砚捏着手机,望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剧团铁门。
风掀起他西装领口,半块碎玉撞在锁骨上,发出轻响。
今晚,该把另半块碎玉,还给它的主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