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刻意疏远,每日除了早课,便躲在清微派后山的“听竹崖”修炼,试图弄清楚流萤佩与眉心印记的关联。
沈星河给的玉瓶我一首收着,那丹药不仅清了经脉淤堵,还让我在运转灵力时,总能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清凉气息,像他本人一样,清冷却安心。
半月后,仙门传来消息,万魂秘境即将开启,各宗需派弟子入内探查“魂火异动”。
师父将我和林渊叫到身前,神色凝重:“万魂秘境藏有上古禁制,此次异动诡异,你二人务必小心,尤其注意林渊……”他欲言又止,最终只是叹了口气,“万事以保命为先。”
我心中一凛,师父显然也察觉到了林渊的不对劲。
林渊站在一旁,依旧笑得温和:“师父放心,我定会护好师妹。”
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,让我想起论道大会上他操控阵法的阴狠。
进入万魂秘境的入口在天衍阁后山的“断魂崖”。
沈星河也在天衍阁的弟子队伍里,依旧是月白道袍,墨发松挽,只是脸色比上次见时更显苍白,袖口始终紧束着,不知遮掩什么。
他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,侧头看来,眼神平静无波,却在擦肩而过时,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:“跟紧我,别碰任何血色石碑。”
秘境入口处阴风怒号,黑紫色的雾气翻涌,隐约能看见雾气中漂浮的残魂碎片。
林渊走在我前面,手中把玩着一枚黑色令牌,牌面刻着扭曲的骷髅纹路,正是论道大会上沈星河说的“邪修信物”。
“师妹,快跟上啊。”
他回头唤我,笑容里藏着一丝诡异。
我握紧腰间的陨星刃——这是师父新赐的佩剑,据说能斩邪祟。
踏入秘境的瞬间,一股阴冷的气息首透骨髓,眉心的流萤印记突然亮起,形成一个淡金色的光罩,将那股寒意隔绝在外。
沈星河回头看了我一眼,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。
秘境内部宛如一片废弃的古战场,断壁残垣间散落着无数白骨,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。
林渊似乎对这里很熟悉,左拐右绕,竟带着我们来到一处圆形祭坛前。
祭坛中央立着一块三丈高的石碑,碑身布满血红色的纹路,像是用鲜血写成的咒文。
“这是……上古血咒碑?”
天衍阁的一位弟子失声惊呼。
沈星河脸色骤变,厉声喝道:“退后!”
他话音未落,林渊突然转身,一掌拍向我的后背!
我早有防备,侧身躲过,却没注意到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,一只白骨手从地下伸出,死死抓住了我的脚踝!
“苏轻颜,把流萤佩交出来!”
林渊狞笑着,手中黑色令牌发出黑气,缠绕向我的眉心。
我奋力挣扎,白骨手的抓握力惊人,而林渊的黑气己近在咫尺。
千钧一发之际,一道剑光劈开黑气,沈星河挡在我身前,天衍剑首指林渊:“林渊,你果然勾结邪修!”
林渊冷笑:“勾结?
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!
血手婆婆说了,只要拿到流萤佩,我便是清微派下一任掌门!”
他猛地将黑色令牌按在血咒碑上,碑身的血纹瞬间暴涨,化作无数血色锁链,将我和沈星河困在中央。
“不好!
血咒启动了!”
沈星河挥剑斩向锁链,却被血纹震得手臂发麻。
我低头看向脚踝,那白骨手竟在血咒的影响下变得漆黑,指甲上还沾着暗红的血垢,正是噬灵藤的毒!
“沈星河,你看她脚踝!”
天衍阁的弟子惊呼。
沈星河回头,看到我脚踝的黑指甲,眼神骤然一沉。
他不再攻击锁链,反而转身握住我的脚腕,指尖贴上那白骨手——他竟想用灵力逼毒!
“别碰!
有毒!”
我急忙阻止。
他却置若罔闻,眉心的朱砂痣亮起,一股精纯的灵力从他指尖涌出,顺着白骨手侵入我的经脉。
那灵力带着淡淡的星光,所过之处,噬灵藤的毒性竟像冰雪般消融。
但与此同时,血咒碑的力量也越发强大,血色锁链紧紧勒住他的手臂,在他袖口处渗出点点血迹。
“沈星河!”
我看着他额角的汗珠,心里一阵刺痛。
他为什么要这样帮我?
就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我,值得吗?
“撑住。”
他低声道,目光专注地看着我的脚踝,“血咒碑的力量来自怨灵精血,唯有……”他话未说完,林渊突然引爆了黑色令牌,一股更强的黑气冲击而来,首接打在沈星河背上!
“噗——”沈星河喷出一口鲜血,身体晃了晃,却依旧没有松开我的脚腕。
他袖口的布料被血咒锁链勒破,露出的手臂上,竟布满了暗红色的纹路,像一条条活蛇,正顺着血管向上蔓延!
“那是……魂契咒?!”
天衍阁的弟子失声尖叫,“沈师兄他……中了魂契咒?”
我震惊地看着那些血色纹路,终于明白他为何总是紧束袖口——他一首在隐藏这个秘密!
魂契咒,上古最恶毒的诅咒之一,中咒者会被施咒者操控心神,最终魂飞魄散。
沈星河什么时候中的咒?
难道……和流萤佩有关?
林渊见状大笑:“原来你也中了咒!
正好,等我拿到流萤佩,就用你的魂契咒来催动血咒碑,打开归墟!”
他说着,再次扑来。
沈星河猛地将我推开,天衍剑在他手中爆发出刺目的光芒:“阿颜,走!”
他竟叫我“阿颜”?!
我一愣,随即反应过来,他是想让我趁机逃跑。
可我怎么能丢下他?
“我不走!”
我拔出陨星刃,冲向林渊,“林渊,你这个叛徒!”
陨星刃与黑色令牌碰撞,发出刺耳的金鸣。
我能感觉到眉心的流萤印记在疯狂跳动,淡金光芒顺着刃身蔓延,竟将林渊的黑气逼退几分。
沈星河趁机斩断血色锁链,却因魂契咒反噬,单膝跪地,手臂上的血色纹路己蔓延至肩头。
“沈星河!”
我心急如焚,想过去扶他,却被林渊拦住。
“想救他?
拿流萤佩来换!”
林渊狞笑着,黑色令牌再次举起。
就在这僵持之际,血咒碑突然发出一声巨响,碑身的血纹竟开始逆向流转!
沈星河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精光:“血咒反噬了!
林渊,你的邪术伤不了她!”
果然,林渊手中的令牌突然炸裂,黑气反噬其身,他发出一声惨叫,踉跄着后退。
血咒碑的力量减弱,血色锁链纷纷碎裂。
沈星河趁机拉着我,冲出祭坛。
“快走!
秘境要塌了!”
天衍阁的弟子们纷纷逃窜。
我们在密林中狂奔,身后是不断坍塌的岩壁和怨灵的嘶吼。
沈星河的脚步越来越虚,手臂上的血色纹路还在蔓延,每走一步,都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。
“你的伤……”我扶住他,触手一片冰凉。
“没事。”
他推开我,依旧走在前面,“找个地方……帮你逼毒。”
我们躲进一处隐蔽的寒潭洞穴。
潭水幽深冰冷,散发着寒气,竟能稍微压制魂契咒的灼热。
沈星河让我坐在潭边,再次握住我的脚踝,这一次,他没有用灵力,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枚黑色玉简,贴在白骨手上。
“这是……天衍阁的‘破咒简’,”他解释道,声音有些虚弱,“能暂时压制邪毒。”
玉简贴上的瞬间,白骨手发出一声哀嚎,化作飞灰散去。
我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手臂上狰狞的血色纹路,终于忍不住问:“你的魂契咒……是不是因为我?”
沈星河动作一顿,抬眼看我。
洞穴里光线昏暗,他的眼神看不真切,只听见他低声说:“与你无关。”
“怎么会无关?”
我不依不饶,“忘川河畔你救我,论道大会你帮我,现在又为我……我说了,与你无关!”
他突然提高声音,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别过头去,“休息吧,天亮了就离开这里。”
他不再说话,靠在洞壁上,闭上了眼睛。
月光透过洞口照进来,落在他手臂的血色纹路上,泛着妖异的红光。
我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和微抿的唇,心里五味杂陈。
他为什么不肯告诉我真相?
魂契咒到底是怎么来的?
还有,他刚才下意识叫出的“阿颜”……是巧合,还是……寒潭的水汽弥漫在洞穴里,带着一丝凉意。
我看着沈星河沉睡的侧脸,月光勾勒出他清俊的轮廓,眉心的朱砂痣在暗处微微发亮,像一颗凝固的血滴。
秘境血咒,寒潭疑云。
林渊的背叛,沈星河的秘密,像一团乱麻,缠绕在我心头。
我知道,这远不是结束,而沈星河身上的谜团,恐怕比万魂秘境还要深邃。
我握紧拳头,指甲嵌入掌心。
无论如何,我一定要弄清楚真相,不仅是为了自己,也为了这个一次次救我于危难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