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昊攥着被揉皱的军令站在校场高台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台下三千边军鸦雀无声,唯有玄黑军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,旗面九鼎纹路被积雪半掩,像一道未愈的疤。
“秦昊!
私调军粮赈济流民,违抗将令——”监军太监尖利的嗓音割裂寂静,“即日革除军籍,永不得入仕!”
雪粒砸在秦昊眉骨上,融成冰水滑入眼底。
他想起三日前那群蜷缩在城墙根的流民,婴儿啼哭像钝刀刮过耳膜。
战场应激反应在血腥味中蠢蠢欲动,指尖无意识凝出半寸气戟虚影,又被他生生掐灭。
父亲临死前的话在脑中炸开:“秦家男儿宁断不折……但活着才能守住燕北。”
他沉默卸甲,将代表边军身份的青铜虎符掷于雪地。
转身时,听见身后监军压低声音的嗤笑:“秦家父子一样的蠢,为群蝼蚁赔上前程……”暮色吞没官道时,第一支淬毒弩箭擦着秦昊耳际钉入枯树。
七名蛮族龙骑从雪雾中显形,玄铁面甲覆脸,座下鳞马喷吐腥热白气——这是草原王庭的斩首死士,绝不该出现在燕国腹地!
杀戮本能瞬间接管躯体。
秦昊旋身避过第二箭,反手抽出粮车辕木横扫马腿。
骨裂声与兽嚎齐响,腥血泼洒雪地时,他嗅到一丝熟悉的腐甜味——是蛮族巫祭特制的血鸠毒,三年前毒杀他父亲的凶器!
“秦家小儿,今日送你父子团聚!”
龙骑首领狞笑挥刀,刀锋隐现幽绿咒文。
五道寒光封死秦昊退路,毒风刮得脸颊生疼。
绝境中,怀中祖传黑鼎突然发烫。
这尊巴掌大的三足鼎,据说是秦家先祖从禹王陵带出的残器,此刻鼎腹饕餮纹竟如活物般蠕动,将溅落的蛮血吞噬殆尽。
剧痛从掌心炸开,秦昊眼前闪过幻象:九尊巨鼎虚影贯穿天地,燕国王鼎锈迹斑斑,而蛮族荒原深处,一尊缠绕黑雾的邪鼎正吞吐血光。
“轰——!”
黑鼎迸发乌芒,秦昊右臂不受控地贯入龙骑胸膛。
吞噬之力狂涌,蛮族武者精血与巫力化作赤蛇没入鼎中,尸身瞬间干瘪如朽木。
其余龙骑惊骇勒马,首领瞳孔骤缩:“九狱镇魂鼎?!
它竟在你这……”话音未落,秦昊己如鬼魅欺近。
黑鼎贪婪震颤,每一次触碰都抽干一名龙骑。
当最后一人化作枯骨时,鼎身裂纹蔓延,反噬的灼痛沿经脉焚遍全身——仿佛千万根烧红的针扎进骨髓。
秦昊踉跄跪地,呕出带冰渣的黑血。
雪原尽头忽有琴音飘来,紫衣女子撑伞踏雪而至,伞沿垂落的银铃压住风中血腥。
她锁骨处一道青紫咒纹随呼吸明灭,像锁链勒进玉石。
“锁灵咒只能镇痛半刻。”
叶清瑶指尖按上秦昊后心,寒流暂时冰封灼脉之痛,“黑鼎反噬,下次会首接焚毁你的气海。”
秦昊猛地攥住她手腕:“你早知道黑鼎秘密?
蛮族为何追杀秦家?”
女子抽回手,伞面积雪簌簌而落:“有人怕你父亲发现的真相重见天日——比如蛮族巫力中的异魔气息。”
她突然蹙眉咳血,锁骨咒纹骤然发亮,“锁灵咒……被鼎力引动了……”风雪更急,秦昊忽觉掌心滚烫。
低头看去,黑鼎上一道海棠状鼎纹正缓缓浮现,而叶清瑶颈侧,一模一样的纹路在衣领下若隐若现。
远山传来狼嗥,雪幕中浮现密密麻麻的幽绿瞳光。
叶清瑶擦去唇边血,将一枚冰针钉入秦昊眉心:“想活命,就跟我跳崖!”
断崖下黑雾翻涌,隐约有青铜巨门的轮廓在雾中沉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