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风起青萍
林逸盯着陶甑里滴落的琥珀色液体，忽然被苏婉清拽着袖子拖进后院。
少女的指尖沾着梨花香露，在宣纸上洇出凌乱的墨迹。
"东市三十八家酒肆联名状告济世堂妖术惑众。
"苏婉清咬着唇瓣，发间银簪的流苏扫过泛黄的状纸，"万年县衙辰时就要来拿人..."林逸按住她颤抖的手腕，忽然嗅到空气里飘来的焦油味。
院墙外传来错杂的脚步声，瓦当上的露珠簌簌震落。
他猛地将少女推向药柜后方，自己抄起蒸馏用的铜管转身。
二十多个蒙面人破门而入，领头的握着横刀冷笑："小子倒是警醒。
"刀刃映出林逸紧绷的下颌线，"可惜不该动长安酒行的买卖。
"第一个冲上来的壮汉被铜管击中肘关节，林逸顺势扣住对方手腕反拧。
现代搏击术在狭窄的院落里腾挪，却架不住人多势众。
当刀刃劈向面门时，他忽然听见瓦砾轻响。
灰影如鹤唳掠空，来人竹杖轻点，围攻者顿时瘫软如泥。
老者破旧的麻衣下露出半截金丝袈裟，浑浊的双眼盯着林逸的起手式："小友这擒拿术，倒像波斯那边的路数。
"苏婉清从药柜后转出，忽然惊呼："您腕上的佛珠..."老者倏然后退三步，竹杖在地上划出深痕。
林逸这才看清他左手缠着的紫檀念珠，每颗都刻着梵文"卍"字符。
市鼓恰在此时敲响，老者身形微晃己至墙头："今夜子时，荐福寺塔顶。
"话音未落，坊门外传来差役的呼喝声。
林逸再抬头，只看见半片飘落的梧桐叶钉入青砖。
万年县尉带着不良人冲进来时，蒸馏装置正冒着袅袅热气。
为首的官吏忽然抽了抽鼻子，伸手蘸了点陶罐里的液体："这不是...这不是鸿胪寺上月贡给圣人的三勒浆？
"林逸整了整破碎的衣襟，将最后半瓶蒸馏酒递上："此乃家师秘传的昆仑觞，正要进献太医署。
"他瞥见县尉腰间的银鱼袋，忽然改用河洛官话，"大人可知苏神医今晨被召往东宫？
"当仪仗马车碾过朱雀大街时，苏婉清还在发抖。
林逸摩挲着袖中老者留下的梧桐叶，叶片背面用朱砂画着星斗图案。
马车忽然急停，帘外传来羽林卫的呵斥："太子车驾，速避！
"林逸挑帘望去，九旒冕下的青年面色阴郁，左腿蜷曲在玉辂中。
苏婉清忽然抓紧他的衣袖："阿爷今早被带走时，往我荷包里塞了这个..."她摊开掌心，半枚虎符泛着青铜冷光。
夜幕降临时，林逸独自站在荐福寺塔檐。
长安城的灯火在脚下蜿蜒如河，身后忽然传来老者的叹息："武德九年，秦王在此塔射出一支鸣镝箭。
"竹杖破空而至的瞬间，林逸本能地使出军训时学的擒拿术。
老者却变招如鬼魅，枯瘦的手指扣住他咽喉："果然是你。
"浑浊的眼中迸出精光，"二十三年前预言玄武门之变的云游僧人，留下的偈语中就有这般古怪招式。
"子夜钟声荡开层层乌云，月光照亮塔顶经幢。
老者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绢帛，上面用简体字写着：高分子化合物水解反应方程式。
林逸如遭雷击——这分明是他穿越那日实验室失窃的笔记！